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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06 | 《小狼的灵异故事》(三十五)火童(上)
类别(午夜惊魂{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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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1:59
作者:Icy
楔子
有天早晨莫名其妙的醒来,五点。外面的天空出奇的亮,我以为看见了橘红色的夕阳。阿标从他的铺上爬下来,捅我。
"干嘛?"我问,同时准备着再次进入梦乡。
阿标不让我睡,走到寝室门口,打开门。门外扑进来淡灰色的烟,呛的我当即开始咳嗽。可以看见对门的哥们儿一个个蹦豆一样蹿出来,有一位还只穿个大裤衩子。"着火了!"大虾一声尖叫,从上铺就往下跳,正好跟子强撞个正着。
黑子一把一个,揪起滚在地上的这两个人。"快走吧,烟越来越大了,呛都会呛死。"他说,这边我已经穿好外套。楼道里烟雾几乎跟人一样多。我出门时顺手抄来的湿毛巾派上用场,捂在脸上呼吸通畅许多。逃到楼下还是只看见烟,大概因为时候太早,六点不到,大家穿的单薄,每个人都哆里哆嗦的。
我在人群中寻找我们寝室那伙人,结果半天一个熟面孔也没看到。我们宿舍还真是大啊,平时不觉得,现在仔细一想逃出来的兄弟们应该有两千多了。我仰头,看见滚滚的黑烟从三楼的一个窗户冒出来,直冲向天,仿佛记忆中小时候家门口工厂的烟囱。
一、第一场火
一直抓在手里的手机好像在响,我低头一看,是林杰。
"小狼你在哪儿?"
"东门下边,你哪儿呢?"
那边的声音夹杂着牙齿打颤的鼓点,林杰说:"我,我在旁边食堂,来找我。"
反正看这情况,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去了,我走进旁边的食堂。
一进去就再次闻到了那股子焦糊味道,都乱套了,里面挤满人,大概都是从宿舍里跑出来的。我在这些人当中寻找林杰,结果没有收获。眼前好像都是相同的脸,大家的身上无一例外带着火灾的气息。我浑身不自在,仿佛跟这气味有仇,还是走吧。
到了门口,棉布帘子里猛地伸出一只手来,拉着我就往里拽。
我大骇,正准备挣扎,冷不防帘子里面再接再厉的又出来个脑袋。
"进来,小狼,进来说话,我冷。"
这个林杰可怜巴巴的说。
※ ※ ※
披上我的外衣,林杰终于肯从棉布帘子里面出来,跟我站在食堂外面,只是模样羞涩,仿佛离了壳的蜗牛。"真的没事吗?"他说,"我光着膀子呢。"
我后悔没多带一件衣服,安慰道:"谁看的出来?"
林杰回忆,脸有点红:"刚才我冲出来的时候,有个女生冲着我叫。"
我跟他说你算了吧,人家一定是没一次见过这么多的排骨,惊讶。
林杰问:"是吗?"过了几秒才给我一拳:"你说点好听的不行吗?"
我笑,问他:"什么时候下来的?我看那个冒烟的窗户似乎离你挺近。"林杰说:"何止是近,隔壁!308,你知道不?我还做着梦呢,忽然就着了,那帮哥们儿一通呼号,我被吵醒了,连忙找裤子,然后找存折,然后找钱包,饭卡,手机,充电器……最后实在太呛了,会完蛋的,我没办法,就跑下来了。"我啼笑皆非,好奇道:"你没把电脑也扛下来?"
林杰理直气壮道:"当然想!可是我抬起主机的时候觉得显示器也很贵,搬显示器吧又觉着不能不要CPU,当时怎么找螺丝刀啊,没办法卸下来拿走,同时都搬不可能,最后火烧眉毛,只好自己跑掉。"
我说:"你还知道命比较重要啊!"
林杰道:"当然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说罢脸色凝重起来,"你知道不,这次恐怕会有人挂掉。"
我吃了一惊:"不会吧?不是都跑出来了吗?"
林杰的眼神有些处于回忆中的迷离:"有人没跑出来。"接着他抽动一下鼻子,"我,是我们那一层楼里面最后一个出来的,当我跑到楼梯口,就要下楼的时候,回过一次头。"
他哆嗦,不知是不是冻的。
"有人,我看见一个清清楚楚的人影在浓烟里挣扎。"
"你为什么不过去救他?"我问,此时第十四辆救火车从我们鼻子前呼啸而过。林杰说:"我被呛迷糊了,虽然当时也想过回去救他,可那时候,只过了几秒钟,他身后全是火!是明火!那种热辣辣的感觉,我觉着我看见死亡……然后他倒下了。倒在火里。"
我说:"然后你就跑了?"
林杰一脸老实相:"我的腿带我跑下来的。"
※ ※ ※
天开始亮了,附近宿舍的同学出来很多,周围唧唧喳喳的议论声响个没完。大多数是笑,各种各样的笑,爽朗的,尴尬的,或者是苦笑。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高兴会笑,哭泣也会笑,甚至受到了意外的惊吓,心有余悸的时候,大多数人也都会露出笑容来。
不过我想今早笑得最开心的应该是这个食堂的承包人,大家都在这里吃早点。我跟林杰干掉了一屉包子,他抹着嘴,意犹未尽,好像我请的包子跟平日里相比有什么特殊的美味似的。
"真好,"林杰说,"开学原来这是头一次吃到早餐。"
"没这么夸张吧?现在都快期末了。"我说,"谁叫你每天早上都睡到日上三竿,直接吃午饭的?"
林杰傻笑。宿舍已经可以进入了,我们走到门口,正巧消防队员从里面抬出一堆黑糊糊的东西来,连带着好大一股热乎乎的焦糊味道。林杰把脸扭过去不看,问我那是什么。我说:"像是棉被!我看这次是够厉害的,308里面一定烧个精光,什么都不剩。"
"可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林杰上楼的时候问我,"晚上没有电的时候,怎么会忽然着火呢?"
我想了想,的确令人费解啊。
楼道里全是灰,一走一个脚印。"整个一庞贝古城。"我说,"光是这些灰就能整死咱们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够倒霉的了。"
林杰点头,非拉我去他的306看,隔着好远就闻到焦糊味。到屋里一看简直简直就是刚刚烤过地瓜的铁桶内部——到处都是灰,但幸运的没有任何损失。
火只是把隔壁的屋子烧得什么都没有了。
※ ※ ※
我想恭喜林杰一下,却见他皱着眉。"失灵了。"他说,"我的地狱光线,手电筒,符咒,什么都失灵了……你看!"
他柜子里那些工具还是像往常一样乱七八糟的摆着,可就连我都看出,不一样了,跟往日那些仿佛有生命和呼吸的通灵工具有天壤之别。"是不是灰搞的?"我问,"火太大了。"
林杰摇头:"普通的火不可能。"
※ ※ ※
"砰!"一声,吓得我们都回头,门口是几个消防员正在搬运隔壁的门。那个门板没有完全烧坏,甚至有一部分还是白色。那个白色的中心,是个血红的圆圈。好像是油漆一类的画上去的,可以看见涂料往下流淌的痕迹。
"那是什么?"我问,"你们隔壁有人在门上画红圈吗?"
没有,我听见林杰很紧张的说,"不过这个红圈昨天我的门上也有,我以为是谁恶作剧,所以拿抹布擦下去了。"
二、火中的孩子
宿舍二楼有个伸出来的用途大概是挡雨的台子,我跟林杰很小心的爬过去,蹲在一个巧妙的角度。让楼下拿大喇叭的警察看不到我们。
他们正在开会,讨论这次火灾的原因。
这地方是宿舍的死角,没想到能聚集这么多人。林杰低声道:"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五分钟后。
会议还在继续,我们两个爬回去。
"你听见了吗?起火原因不明,而起火点是在一张床上。"
我说:"对,不过奇怪,大半夜的怎么会忽然着起来呢!"
林杰想了想,说:"不知道,但愿不是火童。"
"那是什么?小孩的灵魂吗?"我问道,最近尽量不说鬼这个字了。
"火童是在火中烧死的儿童形成的怨灵,它们喜欢借着火灾出没,有的时候还会借着被烧死的人的尸体还阳。"
我说:"如果是火童,你应该有办法吧?"
林杰诚恳的说,办法是有,小狼,我们出去租房住吧。
我给他一拳。
※ ※ ※
走廊里乱七八糟,加之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刚才的火,显得更加聒噪。林杰死活不愿回到自己的屋里去,我就带他回我们屋。还没有走到,迎面过来个戴眼镜的男生。林杰跟他大声打着招呼,对方只是点一下头,爱搭不理的让我们老大不自在。
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感到一股惊人的热气也擦过来。
"他是谁啊?"
林杰道:"他叫王易,住我对门的,其实人不错,大概着火吓着了。"
"他身上很热。"我说,"刚才经过的时候,就好像在燃烧一样。"
林杰皱了皱眉,说:"我怎么没觉得。"
于是我们两个都回头去看,楼道里还是那么乱,可却没有王易的背影。
"拐到哪个屋串门去了。"林杰说,故作轻松的笑。
可我眼前怎么还是有灼热的痕迹?
※ ※ ※
晚饭的时候,林杰跟我借钱。
"我要回家取一些道具。"他说。
"你不是觉得危险就逃了吧?"
林杰道:"怎么会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我迟早还得回来。你要不放心,我把存折押在这儿。"
"不必了,"我说,"500块够不够?"
林杰老实不客气的说:"差不多。有件事情还要拜托你。"
说吧,我安然道,反正这家伙吃定我了。
"今晚能不能在我屋里住?我不放心我那些道具。"
"不是全部失灵了吗?"我诧异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杰道:"感觉……就是感觉,我觉得这次火灾好像在针对我一样。"
沉默,然后我说:"没这么邪乎,你赶紧走吧,我晚上过去就是。"
※ ※ ※
寝室306,楼道里的日光灯管毫不吝惜的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普照着每一个角落,我本以为我不会睡着。
热,怎么会如此燥热,我掀开被子,一睁眼便被橙色的强光晃的生疼。我的眼珠子灼热起来……马上捂住。烟钻进我的鼻孔,烫极了,我大叫一声蹦起来。
着火了!
棉被,还有周围的一切都在呼拉拉的烧着,时不时的噼啪做响,再也顾不得什么,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跑出去……
这时竟然有哭声,是小孩的哭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清晰无比。
清晰的连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听不到了,我只听到哭声。不断摇晃的火苗中,我看到了那个动荡的小小的影子,是那个孩子,他蹲在地上,捂着小脸。我冲过去,打算抱起他,不料被他先抓住了胳臂,没看见他的小脸,只听得到他说:"哥哥,不要走……"
此时我觉得浑身都在燃烧,那是出离的再也不能忍受的痛苦,我大叫一声……
※ ※ ※
坐起来,是在黑暗中,楼道的灯光熄灭了,隐约只能借着窗外的光看见屋里的种种。我是在林杰的铺上,现在是半夜,而刚才,只是梦吧。
一个热辣辣的关于火灾的梦。
我想该去厕所,或许可以顺便研究一下楼道里面一向尽忠职守的管灯为何灭了。摸索着爬下林杰的床,我走了两步,脚底下踩到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些纸吧,可是记得临睡前收拾过林杰的破烂。我有些吃惊,但更吃惊的还在后面,宿舍的门开了,我听到嘎吱一声。
但是没有人。
我听到哭声,轻轻的,幽幽的,是那个小孩子。火里的小孩子,我想起来了,现在他就在我身后的某个地方,蹲在地上,捂着小脸,哭。
※ ※ ※
"火童是小孩子被火烧死以后形成的怨灵,它的威力很大。"林杰说。
现在我眼前一片漆黑,半回过身,看见那个小孩子蹲在地上,身畔发着幽幽的绿光。
他还是在哭。
我感觉浑身汗毛倒竖,手脚冰凉,那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清楚,而且仿佛在一点一点的靠近。有东西抓住我的裤腿,那孩子不知何时竟然到了我脚下。"哥哥"他的小手抱着我的腿,那冰冷一直渗到骨头里去,"……不要走……"
我垂下眼睛,叹了一口气,跟一双幽蓝的眼睛对个正着。那是怎样一双稚嫩而绝望的眼睛啊……我觉得整个身子猛然间沉了下去。
※ ※ ※
敲门声,忽远,忽近。
把我吵醒了,起来一看,门根本开着。黑子在门口问我为什么不去上课。我抹一把脑门上的汗,说:"起晚了。"黑子一笑,说:"你这几天怎么颠三倒四的啊,昨天也是,自习连书包都忘了拿回去,落在教室里了。得亏我帮你拿回来了,回头记得请客啊。"
我明白这个家伙的企图,不过笑的比他甜:"我昨天没自习……你拿错书包了。"
黑子垂头丧气的走了以后,我便翻看他丢在地上的书包。这个书包确实跟我那个一模一样,典型的学校超市处理品。难怪黑子会认错,里面全是我们专业的课本。我翻来找去,终于在一本笔记上面找到一个名字,潦草的跟医生的药方有一拼,幸亏我平日里抄胖子笔记抄的身经百战,辨认了半天,认出来是——王易。
耳熟……我想起林杰的邻居,那一身的灼热。
反正课也打算翘了,拿去给他吧。我收拾收拾出了门,背着那个千篇一律的书包到了楼下,随便找个路过的哥们打听王易在哪里。
"出去了。"他说。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好吧,咱做好事不留名。林杰对门的307门也是开的,我走到门口探头张望一下。
也没人。
好吧,随便扔哪里算了,我寻思着,目标锁定了对着门口的铺。
等等……哪里不对劲,我刚刚放下书包,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那味道如此强烈,如此熟悉,让我的神经总动员起来。没办法,兄弟们平时都叫我鼻子灵。虽然在别人屋里乱翻不好,我还是身不由己的趴下了。
那个铺的床底下,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旧报纸,我伸手进去扒拉一通,终于又看见一玻璃瓶红色的东西。
油漆?味道不会错的,就是油漆。我伸手过去——"你谁啊?"
我缩回手,跳起来。
一个不认识的哥们正对我怒目而视。坏了,最近宿舍丢了台电脑,楼下大妈经常宣传防火防盗……我认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马上满脸笑容道:"我是来找王易的。"
"他不在。你在我们寝室干什么呢?"
我说:"我……那我先走了。"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
三、红圈
半夜,我在楼道尽头给林杰打电话。
"你说王易很可疑?"
我说:"小点声!你想把我震聋啊?我是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可疑。你怎么解释莫名其妙的火、门上的红圈、半夜出现的小孩子还有王易床底下的油漆?"
林杰道:"我没办法解释!难道你又想研究研究?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我看也可能杀死一匹狼。"我说:"别开玩笑,你不觉得这事跟咱们铆上了吗?如果不管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林杰道:"会有什么麻烦?"
"也许还会着火。"
林杰道:"别那么天真,那场火也许完全是个意外。"
"意外?那红圈呢?"
"巧合。"
"滚!小孩和油漆呢?我神经病啊?"这小子根本没上心的意思,我边说边往回走,顺便告诉他:"我不住你那个屋了,我回自己寝室去了。"
"不会吧?那谁给我看家啊?"
"鬼——如果可能我争取叫阿莲过去。……我胆小一回不成啊?你放心,没人点火,我刚刚下去看了一遍,你那个门上也没有红圈。而且我借了把锁给你锁上门了!你再不放心,我明天去王易那里把油漆偷走就是了。"
"那不保险,一点不保险,"林杰道,"如果是火童的话,锁门根本挡不住!"
"我挡的住?我是门神?"我说,寝室大门就在面前,猛然一抬头,我傻了眼。
"怎么不说话了啊?"林杰问,"挂了吗?挂了就说一声,至少嘟嘟几下子让我知道挂了啊!"
"少废话,"我低声道,退后几步,"听好,有麻烦了,我们寝室的门上不知道被谁画了个红圈。"
※ ※ ※
"真的假的?"林杰在那边鼓噪道,"接下来怎么办?"
这小子真是一点用处也无。我叹口气,说:"算了废物,不跟你说了,明天给我回来,记着。如果你明天还没回学校的话也就别打算继续装酷了,我会把你扁成猪头。"
挂了电话,我飞快的思考起对策来。
很可惜我的脑筋在相当一段时期是直的。擦掉红圈说不定没事了,这就是我当时唯一想法。实际上我想也没想就用手抹去了那个红圈。
那一片猩红的颜色,我抹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擦去了它的痕迹,但它并没有消失,它粘在我的手上。
实际上它怎么也不会消失了,我事后才知道。
※ ※ ※
这个季节的自来水冷的扎手。我感觉骨头都要被冻僵了,洗到最后干脆失去了知觉。但是手上的一片红色丝毫没有掉,我再次把双手举在眼前的时候,发现那片红已经渗透了我的皮肤。
我的手,仿佛沾满鲜血。
怎么办……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我感觉到冷,仿佛置身冰窖。但不是,我只是在水房。一侧头,一张惨白的脸正在瞧着我,眼睛瞪的很大,但瞳孔没有颜色。"你终于来了?"
我退了一步,那是阿莲,跳楼而死的女鬼阿莲。我知道她应该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虽然是鬼魂,以前也算是朋友。
今晚不同,阿莲好像没有认出我。
"你来了。"她说,一点一点向我逼进,那样子充满憎恨,整个脸都变了形状,鲜红的血液从头上冒出来。"你还认不认识我,凶手?"
"我没有……"该死,我冒着冷汗,心想大事不妙,就是偏偏没有想到逃。
阿莲扑上来,抓住我的手,高举着。
"你没有?你满手的血腥……这是血啊,充满憎恨的血。你是凶手,是凶手!"
我说不出话来。
"你害死我……今天你终于来了,这是老天爷让我安息。"她嘴没有动,但声音还是不断的传来。她要杀我吗?我何其无辜啊!
"这不是血,你看,这不是血!"好不容易缓过一点,我把手给她看,那不该是血的!
但,我错了,我的手掌心腥气扑鼻,鲜红的血正涌出来,仿佛罪恶的泉。
不可能……阿莲正在逼进我,一口森森的白牙数落着她的恨意,我必须逃跑,但我没有机会转身。
甚至没有机会后退。
当我刚刚想向后挪步的时候,一双大手按住了我的肩头。
※ ※ ※
"小狼!小狼!"
我揉揉眼,看见胖子好大一张脸。"你怎么了?昨天晚上从水房回来就躺下,一直睡到现在!"
"呃?你怎么知道我从水房回来的?"
胖子一脸"我是谁啊"的得意表情:"当然是看见了,我晚上半夜去厕所,就看见你对着水房的池子发楞,手还举得老高,我叫你你也跟没看见我一样。"
阿莲……水房,血。
我坐起来,看看自己的双手。
很正常,像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可疑的颜色。
但为什么还是眼晕呢?仿佛看到了什么。"胖子,你昨天晚上还看见了什么?"
"你指的是什么呢?"胖子想想,道:"对了,有个很可疑的小子在咱们楼道里鬼鬼祟祟,我瞅了他一眼,他就很不自然的下楼去了。"
"你认识他么?"
"见过,很眼熟……应该是楼下咱们专业的,我记得他好像就住在你经常去的那个306附近呢!"
※ ※ ※
着火的痕迹越来越淡,我跟着大批的同学去上课,一路上听到的仍然是某某女生、球赛足彩、明星八卦一类的日常新闻。快进教学馆的时候,我回头,宿舍那个黑糊糊的窗户依旧没有被安上玻璃,控诉似的呆在那里。
"真的着过火吗?"我对子强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学校忘性大呢?"
教运筹学的老头子果然名不虚传,一堂课下来让我又晕又愁。"哥们,笔记借我看一下。"我对旁边的那位道,"我怎么觉得他老人家的板书跟无字天书有一拼啊?"
那位对我道:"可不,他根本没写几个字儿。你要看的话,拿去。"
我这才发现坐在我旁边的是王易,此刻很熟似的对我笑。
"你怎么跟我们一起上课?"我说,"我记得——"
"这堂我们没课,"他说,"我想多学一点,以后考研。"
佩服,我说,肯学习的人都是我的偶像。
别这么说,王易道,你也让我很佩服。
"从何说起啊?"我说,"我从头到脚都没有值得你佩服的东西。"
"你有,"他笑,露出一口白的过分的牙齿,"下课之后咱们聊聊吧,我有事跟你说。"
※ ※ ※
我们学校的老式教学楼里夸张的很,每一层竟然有三个男厕所。
此刻我们两个人在最偏僻的这个,从风干的可以当标本的小便池看来,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人光顾了。"你有什么话啊?"我说,"快点说吧,我相信不会有人偷拍男厕所的。"
"你还真有意思。"王易笑笑,此刻他比在教师里放松很多,"昨天你去了我寝室,有什么发现吧?"
"这个这个……去你们寝室的好像不是我吧?"
坏了,我竟然忘了因为经常去找林杰,早该跟他们寝室那帮人混个半熟脸了。况且,唉,我知名度这么高。隐瞒不是办法,还是当个聪明人,招了吧。
我啊了一声,觉得不该把实际情况全部说出来,但也不说瞎话:"你对这个有兴趣吗?"
王易点头,说:"你在我的床下看见红漆了吧,我听我们宿舍的小张说了。你是林杰的好朋友,我们多多少少都知道。呵呵,说来可笑,我并没有想过瞒着谁,火是我放的,你还有什么想知道,我告诉你。"
他如此坦白让我不知所措起来,通常在这样的环境里坦白不是好事,我问:"你为什么放火?"王易简短道:"为了火童。"
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觉得王易真该去检查一下精神状态。"你知道什么是火童吗?"
王易道:"知道,是怨灵,被烧死的小孩子形成的怨灵。我知道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有一个火童在跟着我,我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莫名其妙的起火。"
我说:"我看是你在莫名其妙的放火吧?"
王易道:"怎么说随便你,我要跟火童做个了断,我要让它出来,在我面前现身。杀死我,或者烧死我。"
他说得认真,可怕的认真。
"我不明白……"我说,"还有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王易笑了:"你快死了。"他说,"再不跟你说,你就没有机会听了。"
……
深夜,我发现自己满手鲜血,在教学楼一个孤僻角落的厕所里。
王易躺在我脚下,脸色苍白,已经死了。
要命的是我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我只有跑,楼下的大门锁了,但一楼的教室都有窗户,翻出去并不困难。我连滚带爬的进入黑暗中,发疯似的跑起来。
我恨不得大叫,但我不能,我手上有血,很可能使我杀了王易。
但为什么?不是他对我说过:"你就要死了……"
我好像记得什么,又好像毫不记得。宿舍楼就在眼前,我想从二楼的窗户爬进去,抬起头,看见了橘色的光,天空出奇的亮,滚滚浓烟从六层的一个窗户冒出来。
着火了,我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又着火了!
四、第二场火
六楼着火了!我一股脑跑上楼去,挨个敲门,到了四楼,宿舍的兄弟们都在睡觉,一打开门,踊跃的灰色烟雾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大虾从铺上蹦下来,本着奥林匹克的精神背个书包就朝外跑,差点把我撞个跟头。
"着火了!咳、咳……"我接着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胖子他们捅起来,"跑啊!"
"跑!"他们这回痛快的不再需要解释。
我顺手拿起挂在床头的毛巾,跑到水房浸透,捂在嘴上。
这一层楼的人都起来了,上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动静。要命的是六楼,我必须上去叫人。
"起来!着火了!着火了!"
我一上到六层就扯着脖子喊,这一层楼地狱般灼热,火苗呼呼的声音从中间一扇开着的门里传来。我很惊讶,火势如此之大,周围的寝室竟然毫无反应。狠狠的拍门,我嗓子几乎哑了。
"着火了!快出来!"
有人响应,我听见那几扇门里的声音,松了口气。
这时我才发现,那一排的门,六层所有的宿舍的门上整齐的惊人的记号。
红圈,一排醒目的红圈。
※ ※ ※
不知道,那扇着火的门里面有没有人?我走过去,火苗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把我往外推。我告诉自己不能太害怕,既然来了,一定要看清楚。
烟、火、一个人影清清楚楚的在火光中挣扎。
我想去救他,但我迈不动脚步。那是岩浆一般的烈焰啊,我不能进去。
我开始退后,我要跑了,烟迷住了我的眼睛,毛巾几近失效,我不能呼吸。
这时我听到呼救,一个小孩呜呜的哭声,很清晰,也很绝望。那火的深处还有个小孩子,他蹲在那里哭,好像没有看见我。
而且他仿佛并不等待得救。
赌一赌吧,我深吸一口气,冲了进去。
※ ※ ※
我的头发和衣服发着火光,那孩子在我怀中,很惊讶的瞧着我。
"哥哥,"我飞快的冲下楼的时候,听见他在耳边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终于回来了!"
宿舍楼下又一次人满为患,看门大爷举着个灭火器,做董存瑞状。
但是我的出现比他灿烂多了,刚刚到达的救火车马上毫不犹豫,直接向我开炮。
※ ※ ※
"小狼!"我身上的火苗统统被扑灭的时候,黑子朝我大吼,"你怎么这么不要命啊!"
消防队员们正从身后鱼贯而入,我转头看看他们。
事后黑子回忆我的表情,说简直就是一脸懵懂。
"好了好了,别吼了,瞧他吓得不轻。"子强拍我的肩膀,说,"我争取把你的英雄事迹通报学院,给你申请个二等功什么的。"
不用了,我听见自己嘴里勉强蹦出几个字。
我现在只希望这些全是梦,从我满手的鲜血开始,全是梦……
※ ※ ※
一双幽蓝的眼睛,那是怎样一双稚嫩而绝望的眼睛啊……我觉得整个身子猛然间沉了下去,怀中的小孩还在看着我。
"哥哥……"他说。
我觉得手臂上一轻,随即什么都没有。
※ ※ ※
食堂里人满为患,我披着大虾赞助的毛巾,吃着大虾赞助的早点——他老人家打了非常齐全的火灾逃生装备。
怎么说呢,食物毫无味道,我感觉自己嚼着一段木头。林杰不知道从哪里蹿到我面前,朝我道:"佩服!我刚才看见你了,就是被水龙头浇的那会儿。感觉怎么样?"
"爽,"我无精打采道,"整个一做焦点的感觉。"
接下来林杰被我迅速的动作吓个半死,因为不到十妙我就结束了把他从座位上扽起来拽到食堂拐角的整个动作。
他哆嗦着听我把整个事情讲完。
"王易想见火童?王易在厕所里……"林杰说,"我怎么觉得这么匪夷所思啊!你敢肯定都是你亲眼所见吗?"
我说,废话,在他面前举手:"看看我手上沾到了什么?"
林杰二话不说,从身后的大背囊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天呐我的妈呀,你在哪里沾上的?"
从林杰那副眼镜看上去,我的手沾满血红,摘下眼镜,红色便没有了。
但我觉得依旧能感觉到,那不是让人轻易忘掉的颜色。"这是什么东西?"林杰回答道:"怨气,这是厉鬼留下的怨气啊!"
"那么红圈,是厉鬼留下的?但王易明明是人!"
"他只是应该是人吧。"林杰道,"我刚才打听过了,他昨天晚上没有回宿舍。你真的记不起来你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什么了吗?我是说……小狼,你会、杀了他吗?"
我摇头道:"我绝对不相信!"
林杰还没有回答我,我们身后开始传来可怕的喧闹声,听出气氛不对,我们两个人凑过去。
消防队员抬出一个担架来,上面蒙着布,一只苍白的手搭拉下来,挂着黑色的血印。我和林杰伸长脖子看,似是老天爷给的启示,一股风吹掉了白布单子。
下面是王易,紧闭双眼,毫无生气的王易。
他死了。
※ ※ ※
我跟林杰在306对着静坐。
林杰一拍桌子,道:"王易绝对不是烧死的!"傻瓜都看的出来,他脸色苍白,头发衣服丝毫没有烧焦的迹象——死在火中,却不是烧死。我感觉越来越不好,对林杰道:"我怎么觉得掉进去了呢?"
林杰问:"什么叫——掉进去?"
就是陷阱,我现在觉得四周都是高墙,发生的一切令人费解,也令人窒息,我们被困在里面,出不去了。
※ ※ ※
林杰道:"小狼,想不想看见鬼?"
我说,我不想,麻烦事够多了,我宁愿什么也看不见。
"如果你身边就有一个,你还希望自己看不见吗?"林杰把一个指南针一样的东西递给我,道:"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不觉得自己身边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我说,就是热,好热。
"今天一点不热,"林杰说,"你看看这个怨气指针吧!"
我冷静的看,指针转来转去,半天也没有停下来。"这个怨气指针,只要靠近有怨气的鬼魂,就会不停的转动,"林杰道,"而且速度越快,鬼魂的怨气越可怕。"
我说:"真的是很可怕,不过我好像知道我身边是个什么鬼。"
"出来吧!"我向着空气中喊,"你是刚才那个小弟弟,对吧?我刚才在火中捡到了你,现在给我出来!"
没有回答,我十分烦躁,随手抓起林杰桌子上的一张宣传报纸。
那报纸就在我手上燃烧了,很迅速的,变成一团小小而且灼热的火苗。
※ ※ ※
"小狼!"阿标一探头,吓得吼了一嗓子,"你们干嘛?刚刚着过火还不够啊!"
我迅速把纸扔到林杰的脚盆里,这懒蛋留的一盆隔夜洗脚水顿时立了大功一件。"没什么,意外。"我耸耸肩膀,"意外——那是我的信吗?"
"你小子眼神真好。"阿标道,"我刚刚取了信,这封是你的。"
他把信扔过来,瞅一眼林杰,笑道:"我的准师父,什么时候教我两下子?"林杰咧嘴道:"哥哥,帮我把四级考过去,我倾囊相教。"
对付走了阿标,我低头看信,地址写的很潦草,没有发信人的签名。邮票是市内的,我想不到有那个朋友竟然不辞劳苦的用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
林杰显然比我好奇:"谁的?拆开看看。"
是王易……薄的几乎透明的劣质信纸上写满了纯蓝的钢笔字,潦草而混乱的记载着一桩惊人的过去。
那是关于,小韦。
五、小韦
"小韦是我邻家的弟弟。"
"我是独生子,从小就很孤独,一个人玩到大,经常幻想能有个伴。十岁那年,我的愿望实现了,隔壁搬来了新邻居,他们的孩子五岁,叫小韦。"
"小韦很乖巧,很粘人,只要爸妈不在,就跑过来跟我玩。时间久了,两家的大人有了默契,只要小韦的父母出门,小韦就一定会被拜托给我照看。"
"我跟小韦的关系越来越好,跟亲兄弟没有差别。我真的很喜欢小韦,真的很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弟弟,要是能一起长大,多好。"
"那一天,都是那一天,我的弟弟没有了。这都是我的错。那天我们的父母都不在家,我跟小韦在我家玩游戏,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我一时淘气,跑到门外,把门锁上了。小韦在里面拍门,喊着:"哥哥,不要走!"可我不听。我本来只是想吓唬他,只是一会,我就会打开门,跟他再一起玩。可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我竟然走了,我到外面溜达了一圈,玩了很久,终于想起小韦来的时候,我买了两根冰棍,走到家门口。"
"那里已经烧成灰烬了,到处都是灰,我找不到小韦,我的冰棍掉在地上。小韦的父母哭得死去活来,我妈妈一个劲的打我,她骂我,问我为什么把小韦关在家里。小韦……他们谁也不知道小韦当时是被我关在家里了,所以没有人救他,他在大火里,被活活烧死了。"
"有的伤痛并不客观存在,但是它会折磨你一辈子。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梦到小韦,他跟我一起玩,要我给他买好吃的,而且,叫我救他。在那个梦境里,我们中间忽然竖起一道火墙,我伸手抓不到小韦,眼看着他葬身火海。是我杀了小韦,我的手上,全是血。"
"我曾经得过一阵子轻度妄想症,那个时候总是觉得手上沾满了小韦的鲜血,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罪恶。那种沉痛让我一度想自尽。但是后来,我发觉比起良心上的谴责,对死亡的恐惧更加有力,那种恐惧主宰了我的生命。于是我不断逃避。"
"可是我无路可逃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关于火的突发事件越来越多,我越来越感觉到,夺走小韦生命的那种灼热朝我袭来了!总有一天,它会把我也烧死。我开始绝望了,那天晚上在天台,我决定让自己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上,但是到最关键的一刻,我终于还是怕死贪生。这个时候,那个东西出现了……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它了解我的一切,说只要引出小韦的灵魂,就有办法让它不再缠着我。而引出小韦灵魂的方法,就是放火。"
"它没有让我放火,只是让我在某个挑好的房间门上画上红圈。第一天,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买了红油漆,随便的画在了林杰的寝室门上。后来,着火了,我很害怕,以为一定会被发现。它后来找我,说放火的时候,没有找到红圈,是随便放的。叫我再来一次,而我已经没有胆子再去门上画什么红色圆圈了。"
王易的信到了这里,字迹越来越潦草,而且显然快没有钢笔水了。
"它一点不谅解我,它在逼我。它说我不再需要红色墨水,只要用手指在门上画圈就好,因为我的手上沾满象征罪恶的鲜血,它可以看得到。它要我再在宿舍门上画圈,画多少个都没有关系,它要放火,把整个宿舍楼烧为灰烬。……它疯了,我不能再忍受了,我必须摆脱它。根本,从头到尾,它都不是来帮我的。"
"与其被他疯狂的烧死,还不如见到小韦,死在小韦的手上。我抱着这样的心情,给你写这封信。我知道你们已经开始怀疑我,并且开始了调查。我并不怕你们发现真相,因为我希望你看完之后能够跟林杰一起帮助我。我知道你们有对付这种东西的经验,请帮帮我!看信之后马上到中心花园的喷水池边,我在那里等你们。"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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