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08 | 绝色旗袍(中)
类别(午夜惊魂{短篇}) | 评论(0) | 阅读(282) | 发表于 12:54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微微一笑,解释道:“天天有人这么问我的,呵。”
  
  江月月左右又漂了一眼,掩饰自己的吃惊,说道:“你的店真的好可爱啊!”
  
  “哦,谢谢。”
  
  “我常逛街,很少见到这样细致的摆设和物品哦。”江月月不掩饰自己的赞美。
  
  “其实,这里大部分都是旧东西。但几乎都是手工做的。现在的人不太在乎手工的东西了,他们追求现代化工业流程,谁也不愿意浪费时间了。”
  
  “是吗?真遗憾哦。”江月月顺手拿起一个雕刻精致的银制面镜来,手指轻轻的掠过上面凸起的葡萄叶雕刻。“这个一定是以前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用过的吧,没想到现在都流落在外……”
  
  女店主接口道,“很少有人象你这样,同情的二手货的。”
  
  江月月苦涩的笑了一下,想:‘我自己大概是物伤其类吧,兔死狐悲,难道自己不是人家扔了不要的旧东西吗?’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似乎看穿她的郁闷,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稍微露出点温柔,“如果不赶时间,喝杯咖啡消消闲好吗?我有很好的乳酪蛋糕。”
  
  江月月不由自主,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下来。女店主那双湖水般澄澈的绿色眼睛有一种使人难以拒绝的魔力,其实,外面雨下得如此大,她也乐意在这个舒适的小店歇歇脚。
  
  况且,走了又能到哪里去?回家也不过是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看电视吃吃泡面冲冲热凉呼呼大睡而已。
  
  咖啡是摩卡纯咖啡,明显是手工研磨的,没有加牛乳和糖,看着店主将黑褐色的咖啡倾注在绘着玫瑰花的英国骨瓷咖啡杯里,柔和的甘苦香味轻轻随着热气蒸发出来,散发在空气中。黑发绿眼的女店主没有吹嘘,她从里间拿出来的乳酪蛋糕既松且绵,香味馥郁,清淡而不甜腻,算得上这些日子见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可是这么精致的享受也没能使江月月胃口大开,碍于常规的礼貌和女人的矜持,她只浅尝了几口。
  
  “一定有个以失败为结果的恋爱故事吧?”
  
  “呀,有那么明显吗?”江月月苦笑。
  
  “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露出这样茫然若失的表情,答案不出其他,多半是为了一个男人。”
  
  也许是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声音里的笃定,也许黑发绿眼的女店主眼睛里真正温柔的关切,也许是小店幽微的光线和凄楚缠绵的萨克斯风使她松懈,也许是她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人谈谈,也许只是她已经寂寞得要发疯,江月月竟然不顾一切的诉起苦来。
  
  “……我一直相信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真正爱我的男人,我常常庆幸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拥有彼此。”江月月深深的叹了口气,“跟他在一起时,我真正快乐过……。我还以为我们会这样幸福得白头到老,没想到他说变就变,一下子就冷淡下来,接着就诸多挑剔,接着就不耐烦分手,原来是不声不响的和别人结婚,……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论相貌,不及自己十分之一,轮才识,听说她的大学文凭都是买回来的,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了?”
  江月月说到后来,竟然有点哽咽。
  
  “她有钱。”黑发绿眼的女店主虽然轻轻的说,但似乎有点一语倒破天机。
  
  江月月有苦涩地笑了,“是啊,而且很多很多,这一点上,我想我自己这辈子是完全比不过的了。”
  
  “放弃吧,他不值得你这样牵肠挂肚的。”
  
  江月月垂下头,几缕头发滑下来,还没干透,没出声。
  
  绿色眼睛还是那么温柔平静,继续说道,“爱情这东西如果一成不变只有电影里,或者在恋爱过程中的人死亡,只有死亡才是永远不会变的。“恋”和“变”字只相差一点,“心”“又”了而已。”
  
  江月月把咖啡杯子在手里转动了又转,却没有喝的意思。
  
  “变了心的男人就象长了毛的水蜜桃,,一但长了毛就只会继续腐坏,谁都没有能耐把它变回原状。何况,像这样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抢回来要干什么呢?你见过有谁抢长了毛的水蜜桃的?”
  那只不知道名字的毛色雪白的猫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看她们俩,又迷了迷眼睛,趴了下去。
  
  “可是他曾经说过爱我,永远都爱我的。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利诱他,他一定还在我身边快乐的生活。”
  
  “呵,一个这么容易变心男人的承诺怎么能算承诺呢?这种承诺其实比什么都不值钱,忘记他吧,从新开始。”
  
  江月月勉强的牵动一下嘴角,“事不关己则不乱,被抢走的不是你的男人,你当然说得容易。”
  
  “相信我吧,变心的男人即使要回来,也不是能够厮守的伴侣,他不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
  
  “你也相信命?”江月月惊讶。
  
  “自然了。女人大部分都相信,我自然也不例外。是自己的永远都逃不了,不是自己的,怎么追拿也不是自己的。”
  
  “看不出来你这么美丽的女子也这么宿命论。”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老人家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但是事情总有个万一,万一他真的是我我命中注定的伴侣,那怎么办呢?”
  
  江月月干涩的声音中有太大的盼望,黑发绿眼的女店主露出不忍心的表情,“如果真是,那你就不会坐在我这里喝咖啡了,是不是?”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睿智得咄咄逼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室内的空气忽然变得沉郁。
  
  不知道名字的毛色雪白的猫咪似乎受不了这压抑的空气,咪叫了一声,走开了。
  
  江月月觉得自己简直是浪费时间,劝别人的大道理谁都会说,自己也懂,针不刺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肉痛的,别人怎么会明白呢?他们有过长期的好时光,他一定是爱她的,只不过为了钱暂时分开的。
  
  那件红色锦缎旗袍在墙角暗暗地发出诱惑的光芒 。
  
  他从来对穿红衣服的女人有好感,说只有自信的女人配穿红色,而且皮肤白的话,娇艳出众,且性感得不可方物。
  
  对,只要自己穿上这件红衣服,他一定会想起来他真正爱的人是谁。
  
  江月月的脸因为这个想法而兴奋地涨红,她想象自己穿上那件闪烁着晶莹剔透光芒的红色锦缎旗袍,会显得多么艳丽多么高贵。而他身边的身怀六甲的新娘,就算穿的是维拉·王亲自出马设计的礼服,都还是会像一座白色的蒙古包,自己则是苗条修长,美艳四射地去祝贺他们的婚礼……
  
  “我可以试试这件红色旗袍吗?”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似乎顿了顿,说道:“请便吧。”
  
  江月月似乎沉浸在刚才美妙的幻想中,没有注意到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口气里的惋惜,甚至是她走开时无声的叹了口气。
  
  江月月完全被脑海里这个新构思迷惑了,她奇怪着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到如此好的办法。
  
  直到现在。
  
  换上那件红色旗袍,穿衣镜里边的女人刹时令人眼前一亮。
  
  鲜亮软滑的缎子在她的凸凹玲珑的曲线上起伏,那奇异的深红色映得她长发漆黑,皮肤映雪,眉目之间顿时褪去了几个月来的愁苦,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妩媚得无法言明的冶艳风情。
  
  旗袍的开岔开得并不高,露出的腿部皮肤也不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动一合之间,却使旁观者有惊心动魄的感觉,走动时轻轻牵动袍角,身上精工绣着的牡丹花瓣彷佛随着步伐在微风中颤动,六宫粉黛无颜色就是形容这个时候的吧?江月月对着镜子微微一笑,一股微妙得难以形容的媚意,像滴墨水落入碗中渐渐扩散那样,在她白皙的脸上漾开,让人刹时候都不知道骨肉还是硬的。
  
  太好了,江月月边抚摸身上的衣料,边对自己赞美有加,简直连换下来旧衣也不打算要了。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一边开发票,一边轻轻的说:“如果觉得不合适,一周之内你都可以拿回来退换。”
  
  “退换?我为什么要退换?”江月月语调有点兴奋的颤抖,一扫多月来的阴霾,简直想唱起歌来,“这就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衣服啊!”
  
  江月月轻松的踏出小店,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自得过。
  
  雨当然已经停了,竟然还有了点凉风,她踏着轻快的步子,手里紧紧挽着那件可以改变她命运的旗袍。
  
  她甚至没有回头,以至于那叫小店的确切地址都在她脑海里模糊了。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瞧着江月月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头对那不知道名字的毛色雪白的猫咪说:“女人的心啊,谁能看得明白呢?”
  
  那猫咪呜一声,好象在答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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