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在清河本分地当着县令。却因得罪了知府而被免了官。
这件事说来,我此刻还挺得意。因为我有一个国色天香的娘子。
青阳知府到我任上考察民情,在街上看上了一名年轻女子,见到我之后就直截了当地要我帮忙,他要娶了那名女子当妾氏。他是一个豁达之人,不屑做了那些小人的举止。所以他不用暗示,直接就告诉我如果成其好事,他必然感恩图报,送我白银万两,还可以结成兄弟,以后相互照应。
我当时就打量了几眼这知府!只见他龙钟老态,满脸树皮,只有那眼睛神采奕奕,犹有几分壮年的影子。只是那拐杖都撑不稳他的身躯了。这人肯定是日薄西山的人,岁月不饶人啊!
我试探着说:“大人宝刀不老,实令下官辈好生欣慰,只是大人也该为一方百姓保重身体。”
他拈须含笑道:“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老夫行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学那些女子之辈有事遮遮掩掩欲说还休,你肯不肯成全我的好事?”
我连忙道:“既然如此,下官自然应命,只是不知大人看上何家的女子,下官去探访一番,好为大人谋划此事?”
他大手一摆说:“不用了,这样来去要花费多少时日,老夫向来做事爽快,已经当街叫士兵带来了!来啊,把那女子带上来!让张大人看看怎么样!”
我大吃一惊,这人果然不是做小偷的人,当街强抢民女!
那名女子带上来之后,我对这位青阳知府的眼光心悦诚服。她竟然是我娘子。我娘子确实是艳丽不可方物的女子。
我娘子当时披散着头发,眼角带着泪水,柔弱地看着我,哽咽地说:“相公,奴家遇上了强盗!”
娘子的话果真是一矢中的。我发现她是我娘子怒不可遏,当场拍案而起,呵斥押住我娘子的两名兵丁松手,上前便扶住了娘子怯弱的身子。
知府更是愕然。他上前一步道:“原来这是张大人的夫人,老夫有眼无珠,张大人莫怪!老夫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有话讲话,老夫实在喜爱你夫人,张大人若肯割爱,我必然感戴张大人的一片情义。”
我恼恨至极,当即想拔剑宰了这老匹夫。可是他身边全是他的兵丁,贸然莽撞只会招致杀身之祸。他说自己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要杀我全家只怕就会动手,我杀他不成反会给他动手的借口。那样他杀我全家抢我娘子就走,然后向上面说我要杀他造反!
我隐忍不动,语气强硬道:“大人已经老了,何必逞少年之强呢,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多活几年吧!”
他马上变了脸色,不快地说:“张大人不愿意老夫也不勉强,犯不着冷嘲热讽,老夫就见不惯张大人这种不爽快的人,大丈夫恩怨分明,有话就说话,可知道你这是小人行径,我如何容得小人在我治下为官。”
他说完就拂袖而去了。
“果然三天后我便被罢了官,我把家眷带回故乡安置妥当,一个人两袖清风在外游山玩水,快活得很哪!”我饮下一口酒,觉得辛辣呛口,道:“这酒不好!”
李道接口道:“果然不太好,不过,姑且把此为这等卑劣无耻的君子饮上一杯如何?”
这是在太湖之上。我与李道一见如故,才认识半月有余便引为知己!
此时正有一轮明月当空,银辉洒于船头,湖面也涂上了光彩。我叹道:“好景啊!李兄,你做何营生,为何在这江湖中浪荡,可否让兄弟知道?”
李道沉默片刻,说:“你我一见如故,不该欺瞒,兄弟其实是斩妖除魔的剑士!”
我诧异地说:“兄弟一副书生打扮,如何便是剑士,而且兄弟的剑在何处。”
他微微一笑说:“今日就叫兄弟开开眼界吧,兄弟请看!”
他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一个匣子,轻轻地打开递到我面前。里面横躲着一枚小剑。这枚小剑寒气逼人,通体荧光!李道说:“这是我辈祖师把一只千年狐妖投进炼丹炉中用三昧真火炼就的,能大能小,更能千里割人首级!”
我很是惊奇:“这剑果能千里取人首级?可否一试?”
李道笑道:“只是说,相信兄弟未必相信,不如让我即刻取下青阳知府的首级,如何?”
我难以置信地说:“果真能行吗?能取了那狗官性命,对百姓未尝不是好事!”
他说:“好,看我的!”
李道竖起两只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对着小剑喝道:“疾!”一道幽幽的荧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正在疑惑,那道幽幽的荧光已经从天际飞回,撞入匣子中!
李道取出小剑在掌心,仔细观察,突然笑道:“杀错了,这是鸡血,真是狐性难改,喜欢吃鸡!”我伸过头去一看,只见他掌中的小剑剑心处有一抹血痕,略显暗淡!
我惊叹道:“太神奇了!”
他念起咒语。荧光消失在天际,他向着荧光喊道:“你再去杀鸡就别回来见我!”
他的话音未落,荧光已经回到他掌心了,他愕然道:“好快!”他又仔细看了一遍,还用鼻子凑上去嗅一下嗅,才说:“张兄,幸不辱命!”
我将信将疑地说:“青阳知府那老匹夫果然杀了么?”
李道收拾好匣子,挟一口菜放进嘴里道:“果然杀死了,相信兄弟,好不?”
我举起酒杯敬他道:“好,兄弟相信李兄,来,我敬兄弟一杯,兄弟侠义心肠,实在令人佩服!”
李道豪爽道:“来,干!”
当晚我和李道尽欢而散,清晨我们便分道扬镖,他说还要行走天涯斩妖除魔,那是他的使命,我也要继续放情于湖光山色之间。他为了我们相处半月的知己之情,送我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绣着一朵粉红的梅花,散着淡淡的香气,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的作品!一般都是女子送给情人的信物!
我本想拒绝,他摆出不容置疑的表情说:“兄弟,这个香囊不仅仅是我们的缘分,也是你同某个人的缘分,你不要了它就是放弃了很多东西,你收下吧,就当我送你和嫂子的礼物。” 言至于此,我只好从命。
我看着他的慢慢地走远,觉得有几分的不舍!不过,男儿四海为家不失为本色。我们都是豪迈的男人!
半年后,我思家心切,收拾了所有的心情和包袱,回到家中!
娘子依然如春花一般绚烂,她的深情眼神令我倍感欣慰。我的劳累如云烟一样散去了!
我拥着娘子细细地说了这一年半载在外对她的思念之情,还把遇到的事情一一对她细述。当说到李道的时候,她的眼神出现了异彩。她说:“李道?可是一个剑士?”
我诧异地说:“正是!难道娘子认识?”
娘子说:“他是奴家久别的表兄!”
我顿时惋惜道:“原来亲戚,真是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难怪我与他有相见如故的感觉,要是知道,就拉他回来与娘子相见了!”
我去包袱中取出了那个香囊说:“这是李道给我的香囊,还说不仅仅是他和我的缘分。”娘子一见香囊便抢在手里,眼里盈满了泪水,我一时不知所措!
娘子握住香囊神伤了半日,才泪眼朦胧地对我说:“相公,奴家有事相告,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结子,今天看见这香囊,这结子终于打开了,相公可有心倾听?”
我握着娘子的手轻轻地说:“娘子但说无妨,即使娘子说到天荒地老,我也无怨无悔地听下去!”
娘子的嘴角就轻轻地笑了,用手柔柔地拍一下我的脸说:“看你一回来就尽说哄人的话儿,是不是这一年半载在外边哄惯了女人?”
我连忙拍着胸口发誓辩解。她一手就捂着我的嘴说:“我相信你。”
她低头深思了片刻,才缓缓地说:“其实,这香囊是我绣的!”
我一声惊呼说:“娘子绣的?”
娘子说:“是的。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一直喜欢表哥,表哥也喜欢我,他有什么事情都一一告诉我,说让我帮他藏着。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学会一身斩妖除魔的本事,做一名行侠卫道的剑士。最后在他十三岁那一年突然失踪。有人看到他跟着一名道士走了!”
我说:“原来如此,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消息吗?”
娘子说:“嗯,他就像一片云一样无迹可寻,把所有的人,连同我一起抛下了。我们可是从小就定亲的,这香囊就是我给他的信物,我娘手把手教我织的!现在他给了你,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我恍若顿悟,难怪娘子自嫁给我,就时常见她眉宇间有郁愁的神色!
我说:“娘子,过去便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地对待娘子,一直到老,不要想太多,好不?”
娘子露齿一笑说:“表哥既然自己知道你就是我的相公,知道他给你这个香囊必然会到我的手中,表哥一定是学了一身的神通,也算是达成了理想,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忧了!”
我一听此言,方才想起李道的那一把小剑,便绘声绘色地告诉了娘子那剑的厉害之处。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叫来一个家人,让他去青阳打听青阳知府可死了没有!
傍晚时分,家人回来了。
他一脸疲倦说:“主子,青阳知府果真半年前死了,还死得好奇怪呢?”
我问道:“怎么个奇怪呀?”
他说:“是睡梦中被老鼠咬死的!听说知府死的当天,知府家的一只鸡也让老鼠咬断脖子。”
我疑惑地想:怎么会是老鼠咬死的呢?一想突然就明白了,李道说过他的那剑是千年狐妖炼出来的,伤人的伤口就像老鼠咬出的一般应该不足为奇!
家人问我:“主人,老鼠可以如此猖狂,要不要防范防范,去买老鼠药回来或者抱一只大猫?”
我想了一想说:“好,去抱一只大猫回来吧!”
娘子很怕老鼠!